天空滿佈陰霾,看來快要下場沙雨。
「主人,快下沙雨了,請拉起面巾再過河吧。」
「嗯。」
看見半渡河川的敵人,他同時看見自己的族人倒臥血泊中的景象。一股殺意湧上他的腦門。體內的血告訴他,快要上岸的獵物最易捕殺。他嘴角掛著半絲曖昧的微笑,頭頂熱騰騰的,制止利刃奪鞘而出的右手也不免出汗。這時正是迎擊敵人最佳時機,他立時揮開腦海中族人被屠殺的畫象,衝出樹林。
感到濃重的殺氣,那一行蒙面人馬上各自拔出腰間短劍。但下一瞬間,他們連架勢也未擺好,劍士已抵領頭人的身邊。後面的人剛站住了腳,那領頭的已經倒下。一個蒙面人見狀上前擋住來勢,左腹部就被刺了一劍。
「你是誰?」一個蒙面人問。
「來領走你班猢猻的命的。」劍士回道,並沒停下來,又迎面殺上前。
劍士每一下揮劍都是無上的藝術,通過本能他洞悉敵人身上的弱點。伴隨刀劍碰擊,河水變成純粹的紅,很壯麗。那令人瘋狂的腥味隨水花不斷擴大、消散。河中的魚為之雀躍,跳出水面來。
「主人,快走。」一個蒙面人叫道。一個一直站在遠處的蒙面人,看來是他們的主人,聽見後想逃入樹林,但又顯得猶豫。
「可惡。」三個已受傷的蒙面人,拚力提起短刀圍著突擊他們的刺客,意欲周旋,拖延時間。「這狗養的狻猊人,為何突擊我等?」
當時,這個問題他問了那班屠夫很多次,但只得到劍和血的回應。「要問,你該反問為什麼要屠殺我族人吧!」然後一劍架開蒙面人。
「主人,我等撐不了多久,別猶豫了,快走。」
「快去完成使命,否則我族必為狻猊人所亡!」另一蒙面人又叫道。
短劍難敵長劍,非但在兵器上處於下風,不負其名的猛獸劍士在體力和武藝上亦力壓蒙面人。他奮力一揮劍就打下一個蒙面人,那蒙面人死摟著劍士拿劍的手;另一人見機,捨命從左面砍下去,劍士在水中站穩馬步,扭身左轉,一拳打在那人胸口。第三人也從未鬆懈,快步想用劍刺狻猊劍士。抱著狻猊劍士右手的人已用盡力氣,啪一聲倒在淺灘。劍士一轉身,短劍終於刺進了進去,蒙面人未來得及笑,頭已被一劍砍下。
喧鬧已過,五個曾經活生生的人現在已不能動彈。劍士大吼一聲,見剛才叫稱作「主人」的蒙面人一腳滑倒坐在河邊的卵石上。
劍士慢步上前,被河水沾濕的「主人」渾身發抖。劍士合上滿佈紅筋的雙眼,扔下一句:「我不殺牝人的。」接著把冒著血氣的劍收鞘。
「主人」摘下頭巾,頭髮散了下來,喘著氣,還未回過神。劍士轉身,他腰間還插著短劍,這是他身上唯一的傷口。劍士走過其他蒙面人的屍體離開,忽然一蒙面人奮身跳起一手把那短劍拔出。劍士又大吼一聲,地動山搖,他一把提起那人的頭用力一摔,再用腳一踹,頓時骨肉粉碎。劍士腰間血如泉湧,他半身染血,使力之後蹣跚幾步,也頹然倒下。沙雨紛紛落下,震耳欲聾。但蓋不過那女主低聲的抽泣。
劍士想起當日在狻猊邊境流浪,這是狻猊的習俗,所有的兒子滿十五歲都會被家族趕下山谷,然後在外流浪三年才能回家。他來到那邊境小村時已經入黑,於是找了個客寨,叫了盤鹹肉。肉未到,外面忽然非常吵鬧,又飄來陣陣黑煙。他一出門,見到不少人在奔跑,遠方已經起火。轉眼又見到幾輛馬拉木輪車橫衝直撞,撞倒逃避不及的人,活生生地輾過去。車夫不斷揮著短戈勾殺路邊的人,引起一波又一波的驚吼。反來馬車被被雜物堵住,車上的人索性跳下去見人就殺。那幫人手拿短戈,身材矮小,分明就是猢猻人。那黃綠色的衣服正正就是在不遠處猢猻守軍穿的。雖然不清楚因由但都知道有猢猻人來襲。不少人拿起武器反擊,劍士也加入一同抗敵。來敵少說也有一百,對一條人口不過五十的小村來說,一百猢猻算不上什麼,狻猊向來以勇猛聞名,一個狻猊對五個猢猻亦綽綽有餘。可是這天,他們就是使不出力。即使一打一也感吃力,只有劍士力有餘力打倒身邊的人又能幫其他同胞。稍為動腦,定必是猢猻在水源頭下藥。數十年前,猢猻也曾經因為水源跟狻猊爭執,最後由兩族首領定下血盟,同意共同取用才了事。想不到數十年後,又再起事端,更在珍貴的水源投毒。狻猊使不上力,猶如俎上肉任人宰割。最後,血流成河,劍士也不支倒地。
劍士終於從惡夢中醒過來,他還在河邊,縱使身上披了幾片巨葉,依然半身是沙。天已經黑了,藉著火光,石灘以下滿是泥漿,看來那場沙雨才停了不久。他坐起來,腰間了隱隱作痛。低頭一看,腰間纏了好幾圈布條,血已經止了,只看到一片赤褐色的血跡。火光?他看到火堆,火堆旁邊見到一個年輕的牝猢猻身披巨葉,即是女猢猻人。
「你終於醒來啦?」那牝猢猻說。這個女猢猻人臉蛋圓圓,眼睛映著火光更見水靈,對狻猊人來說她個子非常矮小。「千萬嫑亂動,萬一牽扯到傷口又會再次流血。我好不容易才止住你傷口流血。」她一邊說一邊拿起一團在火堆邊的泥巴,包在一片又細又長的葉上。「來,快吃掉這藥包,可以加快傷口癒合的。不過有沒有疤就說不定了。」
「你怎麼要幫我?」狻猊劍士狠狠地厲著眼前的牝猢猻。「我殺了你一伙猢猻,就差點沒殺你而已。你救了我,我還要去殺更多的猢猻人,要踏碎他們的頭顱!」
牝猢猻神色自若,把藥包遞到劍士口邊。劍士連同猢猻的纖手狠狠咬了一口,猢猻差點沒縮回手。狻猊除了龐大的身軀便以突出和尖銳的犬齒為特徵,狻猊王族更擁有無人能及的美齒。劍士那一口沒有留情,血自牙印上滴下來。
猢猻按著傷口,忍住淚說:「藥包一定要吞下。明天早上再吃一包,就會好。」
「我吃了你的肉就會好。」劍士按著腰間,逞強地吼道。牝猢猻沒有駁斥,默默地抓起火邊草綠色的泥巴敷在手背上。
木柴霹啪地燒著。兩人就這樣沉默半晌。
「為什麼要恨我們猢猻人?」牝猢猻幽幽地問道。
「為什麼你們當日要屠殺整個小村的人,而且還要用到落藥如此下三流的手段。」劍士摸著身邊的劍。
「沒有,我們不會做這樣的事。倒是你……」
「沒有?用藥就是你們的拿手好戲,這就是證據。當日我就在那個小村,我雙眼就是證據。」劍士搶白說。
「這個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。我聽到的……」
「誤會?人證就在你眼前!本家家訓就是飯德必償,睚眥必報。」劍士忘了腰傷,氣憤地說。
「飯德必償,睚眥必報。」牝猢猻低吟。「來,吃個粟粿吧。」
劍士接過仇讎幾個粟粿。「你為什麼要救我?想我放你一馬嗎?還是毒……」劍士話未說完,又覺得那話站不住腳,畢竟現在是他處於下風,於是又打住,取而代之把粟粿塞入口中。粟粿是猢猻人的便糧,把粟果曬乾,磨成粉,再加水揉成粉團,最後再蒸煮幾次而成。粟粿甜甜糯糯,帶點酒味,實在不太合狻猊人的口味。
「這東西太甜。難為你們能吃下去。」然後想三口併兩口吞下去,卻險些兒就嗆死了。他的仇讎又給他一瓢水。
「這好歹是食糧,荒山野嶺,不然你找什麼吃?」
劍士瞪大眼睛目露凶光。牝猢猻毫無懼色。「我肉少,孬吃。」又道:「這次的紛爭,就是據說起因就是狻猊抓了我們的人來吃。」
劍士一聽,面色又變,一下子把水瓢摔得破碎,只恨限於腰傷不能撲殺猢猻。「我呸!你這毛頭亂講什麼!我們才沒有無品得為吃而殺幾隻不長肉的猢猻。」
「這也是以訛傳訛的消息,說找到了屍骸,上面就有類似犬牙的印,又有像狻猊的金色毛髮。」同樣是說起死了的同胞,猢猻卻沒有帶著怨恨的心情。
對面的劍士則一邊聽,一邊咬牙切齒。「哼!然後一口咬定是我們幹的,就大開殺戒。」
牝猢猻沒答話,默默吃著自己的手上的粟粿。她的冷淡稍為潑熄了劍士的怒火。半頃,牝猢猻說:「若然知道真相就好。好了,晚了,睡吧。」篝火的火勢轉弱但依然輕聲地霹啪地燃燒,同樣的火在劍士心燒著。
夜半,天上依然風雲密佈,篝火已經快燒盡了,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紅光。出門在外,劍士受了傷,顯然累了,不理會身邊就是仇讎,也抱著劍,披著巨葉睡了。
從不遠的泥河中,悄然冒出一條長長的黑影。黑影緩緩爬上了石灘,前面探來探去,然後好似下了決心地朝猢猻爬去。它小心翼翼的匍匐前進,到距離猢猻還有幾步距離時,它停了下來。時間變得非常漫長,黑影慢慢收縮、蓄勢。劍士已聞動靜起來,同時,黑影就張開利齒向前彈出,朝猢猻的身體撲去。一下撕裂的聲音拚出,再來火光一閃,又來一響空洞的叫聲。黑影朝天倒在地上,緊接銀光一掠,毛骨悚然的叫聲又響起。猢猻此時已滾身蹲在篝火的灰燼旁,往手上的火折子一吹,再次點起篝火,刷地一切又變得光亮。一隻長長的泥蜥吐著舌信,它的尾巴已被砍斷,正在瞇著眼睛向左邊的猢猻嗅嗅又往右邊的狻猊嗅嗅。
「動手吧!」猢猻向劍士說道。
「甭你命令我。」劍士說完,泥蜥像聽到司令一樣撲向劍士。劍士面帶輕挑,邁步上前斬殺泥蜥。手起劍落,泥蜥乾淨俐落被一刀兩斷。劍士使完力後,下一子才想起自己的腰傷,就跪了下來。達達的腳步聲,他抬起頭,見猢猻正拿著她的短劍飛奔過來。猢猻的揮劍的力量或許不足,但速度和靈巧絕對在受傷的狻猊之上,憑著助跑應能瞬間迸發壓人的力量。狻猊認命地合上眼睛,心想自己殺了她幾個侍從,她當然是要血債血償。劍尖筆直地刺過來,在狻猊的肩上而過。「嫑動!」一股重量沉甸甸地壓在狻猊背上。原來是一條泥蜥,狻猊側過頭看,短劍插在泥蜥的上顎,直貫腦門,舌頭擱在半張的口中,噁心的惡臭陣陣從腔內傳出。
劍士卸下那滿身泥漿的巨蜥,坐在地上看著傻笑的猢猻。
「幸好我動作夠快!」猢猻整個人虛脫了,大字形躺在地上,望著星空,笑嘻嘻地說。
第二天,太陽初升,也許是夜半那場騷動太激烈,下半晚睡得非常熟,一覺醒來無比精神。劍士在昨日倒下的猢猻屍體和兩條泥蜥東摸西摸,然拿著包袱慢慢朝剛睡醒的猢猻走過來。他的腰傷已經沒有大礙,不知道是劍士的的身體矯健還是牝猢猻的藥靈驗。狻猊人在戰場上總是所向披靡,叫人聞風喪膽。
「我要走啦。看你的傷已好了大半,甭我擔心啦。」猢猻對劍士說。
劍士未回話,先把一個包袱遞給她說「拿好這些,都是從你的同伴身上撿來的,有糧水、火折子等。我已經埋葬了他們,你去拜一拜吧。」他往水邊指一指,有幾個隆起,看起來還挺堅實的。
猢猻感到愕然,但回話說:「多謝。但甭拜了,他們這次出來,本來就有為我而死的覺悟。再見啦。」拿過包袱後,她拉起面巾,拍拍身上的泥沙,轉身出發。
劍士看見猢猻冷漠的回答,覺得驚訝,在他們狻猊人心中,戰士都是值得敬重的,相對之下這位女主不是太無情義了嗎?「且慢,我跟你上路。」
猢猻臉上閃過驚訝的表情問:「為什麼?」
「不為什麼。」
離開了石灘後,他們鑽進了樹林,雖然方向沒錯,但山嵐漸濃,小徑時隱時現,一不小心就陷入維谷之境,要回頭又再走。猢猻一邊走,一邊說:「怎麼跟著我?以我所知,雖然路是難走一點,但沿昨天那條河的石灘往上游一直走也可以回到你的地方啊。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中午前回到河邊。你跟著我沒用呢!現在我是去我們猢猻族領地的另一頭。你是怕迷了路還是什麼?」
「迷路?怎麼會呢?哈哈。」劍士打著馬虎眼說。「而且,你救了我兩次,我總要找個機會報恩。對了,你叫什麼名字。沒有名字總有點不方便。」
「我嫑你報恩,反正你就認為我族屠殺了你們不少人,放過我小命一條,已經謝天謝地,哪敢受你的報恩?」猢猻硬起語氣說。
「不過你跟其他猢猻不同。我叫路俠曦,你呢?」俠曦死纏爛打。
「沒什麼不同,我也是猢猻,也是喪心病狂的殺人魔。總之你快走啦。」
「不,我要跟住你『殺人魔』。」
在茂密的樹林中,狻猊身型大,常常被樹枝碰到頭,要時不時撥開枝葉。林中又濕又熱,無數的蚊蟲盤旋地飛來飛去,耳朵響著它們拍翼的聲音,俠曦覺得渾身不舒服,只得四處亂抓亂搔。對比領前的猢猻穿過叢林因身材比較矮小而得便,更妙的是不見她因為蚊蟲煩心。不經不覺又到了中午短休的時間,他們來到一片小片草地。草地中央有座巨鐵架,四支大腳撐在地上,上面大大小小的三角形都是巨大的鐵支組成。
「這鐵壇好巨型啊,剛才在樹林中也看不見。」俠曦一邊搔著屁股,一邊自言自語說,「說起來,原來長得矮有好處。」
猢猻回起頭厲一厲他說:「這是叫適者生存。」劍士滿臉疙瘩,最好笑的是他現在眼皮腫得看不見眼睛。猢猻見了不禁嗤地一笑。
「走了半天,你面目全非。」
「那為什麼那些蟲豸沒蜇你啊,殺人魔?你看我被蜇得這兒一個包那兒一個包了。」
猢猻本來不想跟他答話,但見他整塊面都是被蚊叮的疙瘩,又說:「我不是早就叫你嫑別著我嗎?這地方叫孑孓谷,正是因為多蚊蟲而名,年中多少人沒做足準備而被蚊蟲叮得焦頭爛額,更慘的惹上了不知明的疫病。現在我們只到了三分之一,說不定前面的蟲子更多。」
「三分之一?」俠曦苦著臉說:「你果然是殺人魔。表面上是救我,其實想引我進來犯病餵蟲。」
「我說過很多次著你嫑跟著我啦。是你一意孤行罷了。」猢猻反駁。「還有,嫑叫我殺人魔。叫我仲槿吧。」她說完馬上露出後悔的神色。
「哈哈,還不是被我激將法激了出來?」俠曦甚為得意地說。
「才不是,算吧。」仲槿放棄了爭辯,又問道:「你腰好點了嗎?」
「剛才一直有蟲蟲在叮傷口,除了痛還很癢。」他掀起衣擺說,腰間紅腫了一片。
仲槿聽後馬上俯前來細察。皮肉下的刀傷應該昨晚就止了血,現在只因為發炎只滲出點點膿液。這些膿液其實也是血肉而來,對蚊蟲等腐生動物當然是最佳美食。「你剛才怎麼不說出來呢?」仲槿責怪俠曦。
「我剛才一直說有蚊蟲叮啊!」
「真是的!」仲槿在包袱中拿出一綑竹管。每根竹管大約有姆指那麼粗,十來根竹管用麻繩穿成一排,再捲作一綑。仲槿攤開竹管,從懷中拿出一支小勺,在一根竹管中挖出藥泥俐落地由另外幾根竹管挖出泥丸子,放在不知哪兒來的一片長葉,那長葉就似昨晚她給自己吃的藥包那種。丸子和著水成了膏狀,仲槿爽快地拉起俠曦的衣擺,把葉子用力往傷口一按,俠曦啊地叫了出來。
「我是對病人還是硬不起心腸來,別想太多。」仲槿說:「你自己按住或者用腰帶束著吧。」
「知道了。謝謝你,你果然是個好人。」
然後仲槿又在另一根竹管挖出另一種藥泥,塗在自己可憐的臉上的。
「還有,」仲槿又從包袱中找出一個小布包丟給俠曦。俠曦雖然一人按著腰間但還是用另一手反手接著了布包。
「把這包包的東西掛在頸上就沒有蚊蟲膽敢靠近你的了。」
「嘩,原來有這好東西,為什麼不一早給我?」聞說猢猻人的醫藥發達,真不是徒有虛名。
「哼哼,就當是給你一個教訓,以後別衝出來隨便濫殺無辜。」仲槿笑著說,然後把管子綑收入包袱中。殺人當然不好,但眼看一行猢猻行裝詭異,拎武器而行,實在難以忘記屠殺之恨。
「休息好了嗎?」仲槿說,「我們出發吧。」
「好。」
就這樣他們走了一整天,日落之前他們終於出了樹林,來到一條小河,河正對面就是一片草原。
兩人停下來,在空地上解下行裝。俠曦放下包袱就主動回去樹林找柴枝生火。回來後,仲槿再次檢查了俠曦的傷口。他們整天趕路,腰間應該不能得到休息,現在那腰傷竟然好得有九成。
「你的藥真厲害,現在我完全沒事啦。」火燒得非常旺盛,離開了潮濕的樹林,俠曦明顯變得有朝氣多了。
仲槿吃一口粟粿,神氣地說:「那個當然。我的醫術算得上是上上流的。」
「仲槿,你別吃那個甜得反胃的麵團,來,我給你吃這個。」俠曦給她一片紅肉,上面有些鹽花。
仲槿愕了愕,這次劍士第一次叫她的字。其實自小也很少人直呼她的表字。「這是什麼?」仲槿吃了一口問道。
「猢猻的肝。」
仲槿馬上把咬了一半的肉吐出在地上。
「喂!別浪費,我說笑而已了。」俠曦慌忙道:「那是泥蜥的脾。真浪費,脾最好味也最有營養,我才給你吃。你看我只是吃那咬不開的尾巴肉而已。」
俠曦拿著他手上的肉晃晃,仲槿表情顯得有點微妙,他看不穿她在想什麼。是驚訝自己一個陌生人,應該說是讎敵,卻跟她分享美食嗎?現在俠曦已經沒嬲怒仲槿,不是忘記了怨恨,而是他知道眼前這人不是他應該遷怒的對象。
為了打發尷尬,俠曦轉到另一個話題:「泥蜥不是什麼位置都能吃,尤其是內臟,泥蜥生長在淤泥之中,吃的以污物為生,幾乎什麼都吃。它們在肝臟過濾所有食物的毒性,然後營養都會經過脾臟暫存,再給血液添補養份。」
「看來你也很懂得泥蜥,還是該說你懂得『食事』。」這次反是仲槿起了興趣。
「哈哈,都是曉徹告訴我的。」俠曦完全聽不出話中有話,搔著臉上的疙瘩,靦腆地說。
「啊?曉徹?」
「我族最德高望重,最有知慧的人。」
仲槿咬了一口醃脾,笑了笑:「味道也真不錯。」
「對不起。」俠曦忽然說。「也許猢猻不全是壞人。起碼你不壞。」說完又後悔了,好不容易才沒那麼尷尬。
「所謂『知人口面不知心』,我要是你就絕不會太早放下戒心。」仲槿說。「而且正如我所講,真相還未弄清楚。至於你殺了我的人,我早就說不怪你,我們都是以抱死的決心行進的。」
「那你們到底要去哪兒?」
「還有尾巴肉嗎?我想試試。」話題被岔開了。
「有啊。」
「果然咬不開,很有嚼勁。」
「你喜歡?」
「嗯,應該比猢猻肝好味道。」
「我這裡還有尾巴肉呢,要嗎?」俠曦高興地應道。
「要啊,再切片給我,要簿一點的。」
如是者,兩個不同種族的人又一起過了一個晚上。
未完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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