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/2 星期四 ☂
今天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日子。從今日起,我的一生變得不一樣了。那場面過於深刻,深刻得我生生世世都會記得。
我叫殷綢。天下著微雨,大約下午三時半,我背著書包回家。回家路上沒遇見任何人。回到家,家裡也沒有人。母親跟往常一樣外出兼職。姐姐還沒有回家,這兩個月,她放學後大多在自修室溫習,很晚才回家。我放下書包後便開始做功課。大概五時一刻,我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兩聲慘叫。我打開門探看。發現五○三的門打開了,我進去,看到兩個人,都沒穿衣服的,一個是我姐殷晴,另一個是利世旻。利世旻是姐姐的同班同學。姐坐在他身上,左手正拿著什麼在吃,彷彿神智不清。利世旻躺在血泊上呻吟,下半身血流如注。我立即衝回家報警。大約五分鐘後,我回到五○三。這時姐已伏在利世旻身上。我走上前,才發現姐右手拿著小刀。我推著姐的身體,發現她死了;再看利世旻的,他也死了。我腦中一片空白,坐在地上等警察到來。那時應該是五時三刻。被警察扶起後,我眼前一黑,接著什麼也記不清楚。醒來已經身在醫院,有警察拿著紙筆,問我事情發生的經過。
以上的說過不下二十次的說話,我至死亦必背誦如流。
3/2 星期五 ☂
多富咀黃毒橫流 情侶浴血凶宅
【本報訊】 昨日警方接報,揭發一樁發生在多富咀舊樓中的青年血案。警員到達現場後,發現一男一女裸身陳屍於一空置單位內,現場檢獲少量毒品。警方稱死因無可疑,懷疑有人因濫藥導致精神錯亂,釀成今次慘劇。昨午,有人報稱於多富咀鯪魚街一空置單位內發現一對男女青年,全身赤裸伏屍地上,案發現場地上滿佈鮮血。據悉,警方到場前男方已告死亡,女方處神志不清狀態;然而法醫到場後證實兩者經已斷氣,初步斷定男方死於下體以及腹部失血過多,女方因氣管遭異物阻塞窒息致死。同時,雙方位於身體頸部和四肢都有瘀傷。現場搜獲少量軟性毒品和大量啤酒罐,相信有人於上址胡混、濫藥後,神經錯亂,用刀切下及生吞男友陽具。初步調查死因無可疑,但不排除與多富咀日趨嚴重的童黨問題有關。
多富咀社區關注組織獲悉事件後立即召開記者招待會。發言人表示對事件感到震驚。他坦言多富咀在市民心目中已成為黃賭毒中心,社區人口急劇老化。他將問題這歸咎於政府未有投放更多資源於社區服務,他同時促請政府應盡快落實多富咀重建計劃,以便重新規劃社區,杜絕以上問題。
事發現場兩年前曾發生三屍命案,曾一度引起鬨動。附近居民憶起往事,至今仍猶有餘悸。意想不到,事發後兩年,同一地點再次發生驚人血案。──摘自二月三日《信誠日報》
這篇剪報是我在圖書館偷偷剪下來的,篇幅已經是同日中最仔細,最中肯的了。
4/2 星期六 ☂
大爆料:品學兼優金玉其外 校花縱慾敗絮其中
【道聽晚報訊】 前日多富咀發生離奇情殺案,事主為一對十五歲的小情人。經本報記者明查暗訪,發現多個有趣疑點。兩名事主就讀區內名校。女方是校內校花(圖左一),年紀小小已見媚態。外表出眾,加上成績不俗,在男性師生間廣受歡迎。據悉殷女在新學年轉至該校,成績一鳴驚人。未幾已跟多名男同學關係密切,男女關係複雜。男死者姓利,是市內名富豪獨生子,是殷女的同班同學。利男樣貌俊朗,以風流見稱,男女關係比女事主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兩人相識未幾一拍即合,是校內「明星」。少男少女,乾柴烈火,發生肉慾關係不足為怪;是以命案發生時,兩人赤裸相擁,魂斷巫山。數月前,有人見殷女跟利男開始如影隨形。校方由多方面打壓,引起一陣轟動。有同學說,後來由利父出面,以金錢平息事件,校方才「默許」兩人交往。本報用電話向該校校長查問學生亂搞男女關係一事時,遭校方大力否認,並宣稱從未獲知兩名事主是戀人關係,更重申學校學生都專心於學業上,行為思想合符社會道德規範。又問,是否曾收取利父金錢,校長馬上掛線,真相若非昭然若揭,也定當耐人尋味。
第二個值得留意的地方是,驗屍報告指出女死者死前曾服用大劑量違禁藥品。試問一般學生又怎能接觸到毒品?有消息指,在多富咀及鄰近幾區有一發展成熟的青年販毒網絡,此網絡由一名綽號叫 King 的青年人操控,懷疑和男死者為同一人。該網絡由入貨、銷售、價格操控、派貨至客人皆有完善組織,客人都是富豪望族子弟,月收入近百萬計,令人啞然。事件中有人因家庭背景得以涉足毒品,完全掌握貨源。相信此組織在領導死後,將有一番權力鬥爭。
另外,聽說死去時全身赤裸但唯獨沒有脫下長襪,而且頸部有瘀痕。懷疑男事主有特殊性癖好。大學專家表示這是戀足癖的一種,患者會要求對方穿著襪方進行性交,從中獲得性興奮,是一種變態行為。另外,外國也常見透過捏頸窒息而得到性高潮的極端性交行為。畸形性心理加上藥物影響,相信是造成是次恐怖慘劇的主因。本報曾致電問男死者父親查問,但遭其秘書拒絕。女死者家人同樣拒絕訪問。
──摘自二月四日《道聽晚報》
昨日有記者打電話來,父親用粗話回敬他。今天晚報上出現一則關於姐的報導,但是我已經沒有力咒罵。再者,這亦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。
11/2 星期六 ☀
柔和的陽光擁抱初春的大地。這晴朗的天氣雖然跟我的心情全然不匹配,卻跟溫柔明亮的你最相襯。我大清早便到市場買了元寶蠟燭,賣衣紙的問我要什麼,我勉強答上了。我帶著元寶蠟燭,穿著你最喜歡的白色到醫院去,放心,陳生送我的衣服我也剪掉丟了。我和爸約好在醫院的地庫等,他說只是來負責簽名。我跟著職員到另一間房間等待你。這裡不像醫院,比醫院安寧,木色的裝潢予人溫暖的感覺,跟家前了無生氣的走廊不同,這是生死之間。
姐,你是那麼晢白,像晴朗的晨曦,只是比以往瘦了一點。我足足看著你三分鐘,你知道嗎?那是三分鐘的生死之交。
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,姐,對不起。
職員叫我到後門等,我在後門偷了點時間給你燒了香和紙錢。
在火化場,直到最後一刻,父親還是沒原諒你。他蹲在大堂外面大口大口地抽菸,眉頭一直緊皺。母親因為兼職沒法抽空過來。所以,對不起,只有我給你送行。
安心上路──迷信、庸俗,卻滿滿是感情。
生命徐徐穿過布帳,走到最後,終於閉幕了。我幻想著由你而生的火焰,在熊熊的爐火中,燒得比火更奪目,閃閃生光。紅的、黃的、白色、橙的,充滿活力地舞動,它們相互交融、結合和扭動,形態美麗就像你的身體和靈魂一樣。最後,活力耗盡,一切回歸黑暗──你真的離開了我們。
後來翻閱你留下的日記,發現了「臭」。你說知道那是什麼臭味,那到底從哪兒傳出來。那天你死去的時候,我嗅到濃烈的松節油、香菸和啤酒的味道。是不是那這種臭味?你在我出生至今一直陪伴我,請繼續保護我,姐。
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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