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因爲巫垠要準備補考的關係,施賢代他來沈國熙的宿舍,看沈國熙練習。沈國熙很高興,有點緊張。明知不是封建社會,異性到男生宿舍只是閒事,卻事先去問准大仙。大仙答:「喂,你都「升仙」,也是 Senior,別再問這些蠢問題好嗎?」連一個大仙答:「看你純情的樣子,是目標嗎?」沈國熙臉都紅起來,又引起一陣訕笑。
明明可以用宿舍的禮堂練習,沈國熙怕人見到,提出到天台上去。其實這樣更讓人疑心。施賢倒沒有什麼,跟着沈國熙上天台。沈國熙左手拿譜架,右手抽提琴,腋下還夾了張摺凳,自覺笨拙又滑稽。陰影其實只有一小角,就讓給施賢,他在打開摺凳叫施賢坐下,才打開樂譜和提琴演奏。在烈日下拉琴,沈國熙暗暗叫苦。如果寫成小說,或者拍成電視劇,一定被渲染升揮灑青春汗水的橋段。可是現實中,他拉得汗流浹背,還又點頭暈的錯覺。好不容易,拉完了一遍,戴着太陽眼鏡、翹着雙腿的施賢略略點頭,說:「不錯。中後段是高潮,要拉得比較有力。另外第一首曲,blah-lah-blah-lah-lah 一段要俐落爽快。明顯未練得熟,手指非常生硬。左手食指注意不要彈起,一彈起,就會反應不過來。我和巫垠是配合不了的,你一追不上,就會錯得很明顯。其餘大致無問題。下週,巫垠補考完,應該可以一起夾一夾。好,再拉兩次我聽。」
沈國熙瞄了瞄施賢,又再拉一遍。第一次見到施賢,印象就是漂亮。他還恨自己沒好好打扮呢。然後,她和巫垠的爭論就讓他更慚愧了。她的顧慮是無錯的。論琴技和知識,他及不上施賢和巫垠。在第一次表演後,他就想過退出,不要拉人後腿。後來施賢沒多說話,有空還給他指導。這是承認了自己嗎?和巫垠練習是輕鬆的,能夠享受音樂的樂趣,他教曉沈國熙從韻律欣賞音樂,又會講解音樂的背景和情調,之後才指導基本功夫。以前在音樂堂、乃至樂團,都沒有人這樣教他。眼光無疑開寬了不少,他也比以往更喜歡音樂。
師傅領進門,修行在個人。施賢是第三個角色——個人之上的監督。和施賢練習,她會撇開音樂的感性,往往針對技法,要求精準和穩定的演出,但又不是機械式的演出。一次九十九分絕非她的要求,她要求的是九十九次的滿分。在她的指導下,氣壓和重力瞬間增強,呼吸也沉重起來,即使本來九十九分的演出,都會打了九折。無疑是種苦難,難過得很。不過,只要施賢願意抽空出來,沈國熙倒是樂意接受這苦難的。通過苦難,琴藝才得以精進。施賢的角色就是小說中的十八銅人,這樣說實在太沒趣,用工程術語說是嚴厲而美麗的QC。沈國熙想,要是有天他不再需要施賢,那麼他才真的算是滿師。對比之下,施賢一下輕輕的點頭,都變得比巫垠的讚賞更重要。
「是目標嗎?」當然是。「喜歡她嗎?」當然喜歡。
施賢說:「今天就這樣吧。之前給你的資料造好了嗎?我們下去看看。」來到房門口,他擋住施賢,說:「你還是坐在外面的梳化吧,我把電腦拿過來。」結果一去淋浴,就讓施賢等了一刻鐘。沒法子,他怎好意思要施賢嗅着汗臭?他捧着電腦說:「網站造好了,你看看。現在只欠照片。」施賢說:「無問題,那天拍幾張,馬上上載就行。真的造得不錯,可以拿一百分呢!」沈國熙指着電腦屏幕:「如果易子晉不加入怎麼辦?」施賢說:「他一定加入的。」沈國熙說:「不過,要是易子晉不答應……我想我們可以爲最差的情況作準備。只要我們預先錄好其中的小提琴聲部,在演出時播出,我們現場只需要負責其餘的。」施賢說:「你的想法不錯。不過,巫垠不會同意預錄的。」
電話響起,細小的屏幕閃現「易子晉」。「白天不要說人。」
「喂?我是施賢。
是啊,四首曲。Offer Letter的信封 內夾的是其中一份。如果你答應,我會給你其他的。
嘿,First Hon,這個我當然無法給你,我都明白合拍是個因素。
就給大家六星期的時間。唔……這樣吧,只要完成這次演出,你留不留下來,你都會是星德人。
同意的話,你練好第一首曲。下星期,我們再見面。
是的,你準備好再打給我。再見。」
掛了電話,施賢對沈國熙說:「聽到嗎?你花在『易子晉』一頁的功夫,不會白費的。」
沈國熙還是未能安心,不過,他明白了巫垠要他加入那時候,施賢的心情了。
未完待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