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講我聽.我寫你看

萬聖節故事, 靜淵

有一日我同事話去飲返杯(下)

萬聖節前夕。

「志豪。」俊仔一到放工時間便出現在我眼前。「一齊去飲返杯?」

「吓?」

「個萬聖節party啊,一齊去啦。」

「你去啦。」我抽出邀請函遞給他。「上面冇寫plus one,我都係唔去喇。」

「一齊去啦,志豪。張野你既,我驚佢唔俾我入。」

拗不過俊仔,我隨著一同去了,到達地址時我嚇了一跳,幾天前還只是小巷的地方,現在已經有個裝潢華麗的門面,但大街上的人似乎完全沒留意,仍然自顧自來往街上。門口站著兩個魁梧的黑衣男子,目光緊盯著我們,雙手交叉抱胸。霓虹燈映照下,我仿佛看見他們背後還有點甚麼。

俊仔壯著膽子向他們走去,遞上黑衣女孩給我的傳單,然而黑衣男子的目光仍然鎖在我身上,絲毫沒看俊仔一眼,我感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。

「佢係你既?」

「我地係一起既。」片刻,我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,聽上去有點沙啞。

如此,黑衣男子才讓出一條路讓我們進去,其中一個在俊仔身上貼了個貼紙,H.S. Plus one。

「H.S. ?點解?」

黑衣男子沒有再回答,只是示意我們進去。

進去裡面,第一眼見到的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,每一個人都穿著一色黑色的衣服,穿著黑色西裝的我們倒也不算礙眼。場內裝潢華麗,正中央的位置搭建了個平台,上面只放了把黑色的高背椅。兩旁則放了長桌,上面是各式飲品及食物,許多都是我們未見過的,俊仔馬上便拿了支啤酒,正研究著各種小食。

不久,便有人來搭訕。

「嗨,好生面口喎,新加入既?我叫Roy。」

「我係志豪,佢係……」

「你新加入既?你係邊種?」

我還沒介紹俊仔便已經被Roy打斷,他似乎對俊仔一點興趣都沒有,就好像他根本不在。

「邊種?呃……」

正當我遲疑不知如何回答時,俊仔過來挽住我的手臂,嘿嘿笑了兩聲。

「咁你又係邊種?」

Roy這才正眼看了看俊仔,皺皺眉後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齒呲牙一瞪,便轉身走了。

直至Roy走遠了之後,俊仔才大笑出聲。

「嘩,好彩有我陪你咋。志豪,睇唔出你咁勁,男女通殺。」

「頂你,飲你既啤酒啦,飲完快啲走,你唔覺得呢度啲人好古怪咩?」

「你話Roy啲牙白雪雪又尖到好似人工製造?」

「唔止,你唔覺佢地啲眼神好怪咩?好似你唔係度咁。」

「係佢唔多鐘意我姐,放鬆啲玩啦,志豪。」

說罷俊仔便去取食物,他夾了些肉醬意粉還有些未見過的小點心,小小一團粉紅色的肉蓉放在蘇打餅乾上,是像櫻花的淺粉紅色,看上去很精緻,還有一陣清新的香氣。

「如果我係你,就唔會食呢樣。」後面有人走近,是那日派傳單的女生,今日她還是一襲黑裙戴黑帽。

「點解?睇落好好食啊。」

俊仔叉著肉醬意粉便放入口中,立刻又吐出來。

「咳……咳!唔係意粉黎既!」

「係腸粉,用腸切成細絲做既。至於係乜野既腸,我諗你應該唔會想知。」

「咁呢樣係咩黎?」俊仔拿起粉紅色的點心,面色有點發青。

「腦蓉。」

俊仔聽罷馬上把整碟食物放下,連啤酒也不喝了,面色越來越青,好像快要吐出來的樣子。

「啤酒就真係啤酒黎既,可以放心飲。個邊啲野會啱你食。」黑衣女指一指另一邊的長桌,那邊也站著有一群不知所措的人在東張西望,衣著明顯和其他參加者不同。「不過我勸你唔好係嗰邊留太耐,拎完野食就好返過黎。」

黑衣女拿下帽子,原本遮住的地方長了兩隻小小的尖角,眼睛是鮮紅色的。她揮一揮手,俊仔放下的啤酒便自動飄去他跟前,俊仔遲疑地接過。

「係呢度,人類單獨一個人係好危險架。其實你地根本唔應該黎。」

「你究竟係咩黎?呢個究竟係咩party?張邀請函……」

「呢度係每年萬聖節前夕舉辦既香港分區怪物週年大會。我係惡魔族既代表。」黑衣女指著平台上的高背椅。「我地會係今晚選出新一年既領袖。今晚唔止惡魔族,吸血鬼一族、狼人族、人魚族、獸族、屍族既代表都黎左。」

正當黑衣女解釋著情況時,大廳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,全場一片漆黑,然後平台上點起燭光,有人慢慢行上平台。

「一年冇見,萬聖節快樂!」台上的人慢慢轉身,那人穿著黑色高領襯衣緊身黑色皮褲,背後還搖著長長的貓尾巴。「大家今年過得好嗎?」

台下響起震耳欲聾的拍掌聲和歡呼聲。

「我知今年大家都過得唔容易,我地獸族被人類殘殺,失去左好多同胞,人魚族既大海俾人類污染到住唔到要上岸,人類既血越黎越污糟,搞到吸血族長期營養不良。但係!為左怪物既未來,我地要忍耐!我地特別製造既混血種已經成功混入左人類世界,好快我地怪物就可以係地下統治成個香港!到時大家就可以有好日子過!」

「呢個計劃,係前人同我地努力既成果。我希望無論邊族繼位,都要為左成個怪物界著想,堅持落去。宜家,又係每年狂歡既時間。萬聖節快樂!」

台下既掌聲同歡呼聲再次響起,燈火再次亮起,然後我聽見各處開始傳來撕咬和尖叫的聲音,聲音越來越大,我想跑但身體無法動彈。

「唔好望,你地係時候要走。」有人遮住了我雙眼,那是黑衣女的聲音。

等我再次看到東西時,我已經回到大街上,小巷口又變回和之前一樣,沒有華麗裝潢的門面,沒有魁梧的黑衣大漢,黑衣女也不見蹤影。

「志豪……我……」俊仔的面色有點蒼白,他的脖子上,是兩個整齊的牙洞,正慢慢癒合,然後他就這樣倒在地上。

我把俊仔送往醫院,醫生說他只是貧血暈倒,沒甚麼大礙,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。

「後生仔鐘意玩都唔洗玩通宵架,今晚唔知第幾個貧血送入黎。」醫生一邊低聲說一邊對著電腦打病歷。

「醫生,乜今晚好多人貧血咩?」

「你地班後生玩得癲,今晚開咩萬聖節party,咩古靈精怪既理由入黎都有,咩俾貓狗咬傷、食錯野、浸親都有,入到黎又咩事都冇。」

我突然想起台上那人說混入人類世界的混血種怪物,難道這些受傷的人都是感染了變成混血種?

另一邊,俊仔坐起來,眼睛閃過紅色的光芒。「志豪,不如一齊去飲返杯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