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走了半條街左右，便幸運地截到的士並趕快上了車。
確保沒車輛從後跟蹤，阿奶就著司機載我們返回教會。
「我們回去。」阿奶目光如炬，看來她早有決定。
「你不怕？」我這樣問，其實是因為我很怕。想到自己才從這個地獄逃脫。
阿奶凝望著我，堅定地搖搖頭：「你也不用怕。我們要搶先回去、破壞血庫，才能徹底斷絕他們的追擊。」
「…… 那我們要做甚麼？」說時，車已經停在教會門前。
深宵時分，街上也再沒有行人。伴著我們的，就只有寥寥數盞路燈。
我站在教會前，仍在遲疑著該不該進去。
「進去吧，我們時間無多。」阿奶從後拍拍我的背部，「妳不進去的話，當心跟他們迎面而上啊！」我回眸一望，是阿奶為了讓我安心、勉強擠出來的笑容。
那已是她最努力拼出來的笑。
「嗯！」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，餘下的也只能夠信賴阿奶了。
這次已是我第二次進入了摸黑進入教堂。還要是在同一晚內發生的事。
在這天之前，我還是個慒懂的平信徒少女。
但這一刻，我不再是這驚世陰謀的局外人—— 至少，我不能再拖阿奶後腿。
我們一前一後的走，阿奶在我前方探路。照明則只有各自手機內建電筒。
從後樓梯下地牢，阿奶熟練的打開手術室的鋼門，我們再度進入教會地牢的手術室。
手術室內的燈一直也沒關。室內蒼白的光芒映照在我剛剛還躺著的手術台上，我又想起剛才被啟誠哥誘拐進來的畫面。
就在我為前事發呆之時，阿奶指著遠方的手術屏風：「在這後面就是他們賴以為生的血包！沒了這些他們連幾天都活不下去。」
我們拉開眼前一個個手術屏風，發現屏風後的整幅牆也是舖滿了一個個方型、白底紅十字的急救藥箱—— 阿奶隨手打開幾個藥箱，將內裡裝著的血袋都扔到地上：「就是這些！拿著這個。」
然後，阿奶在手術台邊的托盤，拋了一把手術刀給我。
「將它們都弄穿。」話未說完，她一刀割在地上的數個血袋，血液應聲溢出，不消數秒，手術室的地板已經沾滿了血。她一刀刺破一個血袋，血全都到濺到她臉上，但她卻沒半點猶疑，機械式般不停地劈刺。
起初我蠻是滿遲疑，但刺進去的那刻：感覺就像是解放了某些鬱悶似的，我打開一個個藥箱、再一刀刀刺進那些血袋內—— 血像噴泉般灑下，內心居然感到無比舒壓！
地板、牆壁、屏風、鞋子、雙腿、衣服、雙手、頭髮…… 全都是血。
整個房間都像血一般紅。
不是血一般紅。本來染紅這裡的就是血。
是血染的風采。
「接下來…… 怎辦？」不知道刺穿了多少個血袋、灑了多少血，我才回過神來想：我們下一步該怎辦。
「跟我來。」阿奶帶我離開這所全是血的手術室，來到剛才的鋼門。
她在鋼門旁的指紋機按下指紋，在數字鍵盤上飛快地按下一大組數字，突然「轟」的一聲，鋼門右邊的石牆像趟門般靠邊移動，現出一條通道。
「這邊。」我們進入一條窄小的通道，往前是一條狹小往下的旋轉梯，然後進入了一個偌大的房間——
這規模……簡直是一所實驗室吧。
房間的中央，有一座龐大的實驗儀器，而其旁邊有一個直立的膠囊—— 正好能容下一個人。
「這是……」
「這就是『少女永續供血機』。」阿奶仍是老樣子般沉靜，「如果按照他們的計劃，那個位置即將會成為妳生生世世、永生不滅的『歸宿』。」
說罷，她摸摸身旁的一個圓型而只能放得下小孩大小的膠囊：
「而這裡將是我的位置吧。妳一定在想這麼小怎放得下我？因為他們需要砍掉我多餘的四肢進行研究…… 當然也旨在防止我在四肢健全的情況下攪局吧！」
我聽到這裡，身體都不由得打顫：「為了確保自己的永生，有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嗎？人類真的這樣不能接受自己生命的終結？」
「……我不知道。」阿奶並沒有像電影那些瘋狂科學家一般抓狂說「自己只是為了人類福祉」、「我是人類的神」之類的瘋話，只是謙卑地道出自己的理念，「一直以來，我也只是著眼於研究的成敗，也為了確保自己能一直研究下去，而想盡辦法延長自身的性命。
「但最後我發現，研究的終點，竟是要以我永恆的痛苦來交換。」
此刻，一直表情木納的阿奶竟然露出一絲恨怨。
「所以，」阿奶說著就提起一張辦公椅，「我要親手終結這一切。」
沒錯，是親手。
「我們一起來吧！」我也抬起一把摺凳，「要算上我一份。」
沒有甚麼「一鍵爆炸」的緊急掣、也沒甚麼「自爆裝置」，
全部的破壞，也都需要一手一腳，妳一打、我一揍，親手製造物理上的破壞。
膠囊、儀器、營養液、超級電腦…… 全都被敲打得破爛、完全變形、不能運作。
「呼呼呼——」經過一輪破壞，所有的設備沒有一個看上去是完好的。我們都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，相視而笑。
「接下來呢？」我意猶未盡的望向她。
「沒有了。」阿奶疲憊的低下頭，「如無意外，他們人已經在外頭。只是我強行反鎖我們在裡頭而已。」
「那……」我知道她不是開玩笑。
「就只有等。」阿奶沉著地說，「他們在這種狀態下，鐵定過不了三天。」
幸好，實驗室旁設了個小小的茶水間，內裡儲放著足夠的乾糧。雪櫃也完好能正常運作，基本上熬過三五七天也沒問題。
就這樣，我和阿奶就宅在這實驗室範圍整整三天。
在這段時間裡，我親身見證著沒再輸血的阿奶，怎樣急速地逆齡並返老還童。
未完待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