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食肆禁煙條例生效,程哲在每間餐廳都坐不長。
踏出咖啡店的一刻,手中香煙已經燃起。
回家路上,安早姨的問題再次浮現腦海。
「你喜歡現在這份工作嗎?」
程哲回想起他的入行經過。
五年前,他有一個感情穩定的女友,和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。
一切都很好很好。
直至有一天,女友病倒了。
那是很嚴重的病,必須盡快安排她到外國移植器官,否則性命難保。
他要錢。很多的錢。很快就能賺到的錢。
因緣際會下,朋友的朋友介紹了安早姨給他認識。
經過簡單訓練,他開始投身黑暗。
但當他完成幾單生意,儲到足夠金錢時,已經失去意義。
他遲了。
然而,他還是一直做下去。
所賺的數字,已經足夠下半生揮霍,是甚麼驅使他繼續?
可能,是一種惰性。可能,是一種自我懲罰。也可能,是為了體驗那份微妙的快感。
當程哲返回住所樓下,剛好抽到第四根煙。
他踏熄煙頭,走進大堂,站在電梯前等候。
身旁是一個提著超級市場膠袋的女人。
「咦,Nic嗎?」
他微微一震,轉頭望向她。
熟悉的臉孔,可是沒有印象中漂亮。人始終會老。
「這麼多年沒有見面,竟然在這裏碰見你!學人家戴帽?差點認不出你呀!」
他有點不知所措。
「你來這裏探朋友?」
他搖搖頭。
「你也住在這裏?」
他點點頭。
「你的聲帶沒有事吧?」
他搖搖頭,擠出笑容。
「好久不見,小徹。」
叮的一聲,電梯門應聲開啟。程哲擋住電梯門,作了個「請進」的手勢。
「比起以前有風度哦。」小徹微笑,然後走進電梯。
原來程哲租住的單位,在她的四層之上。他比她晚搬進來,但大家住在同一座大廈已經有整個月的時間,只是一直沒有遇上。
「你現在做甚麼?」她問。
「乘電梯。」他答。
「不好笑。我意思是,你在做甚麼工作?」
「菊花貿易。」
不過,是每次見紅那種。
「真的?送我一朵好不好?」她雀躍。
「你用不著。」他淡淡地說。
小徹沒好氣地看他一眼。
「每逢情人節,男朋友也不送花給我,完全不明白女人喜歡收花的心理!」
「不要緊,還有清明節。」
「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毫無幽默感!」她嘴角牽起。
「過獎。」
不知不覺,電梯已經來到小徹單位的層數。
「拜拜囉。」她倒退著步出電梯。
程哲笑笑。
電梯再次上升。
自己是怎麼了?為甚麼不問問對方的近況?
帶著鬱悶的心情,程哲回到自己單位,裁進沙發,閉上眼睛。
正當他陷入回憶時,門鈴響起。
門外是小徹。這時的她,已經兩手空空。
「打擾了!」
說完,她大剌剌地闖進,程哲只好側身讓開。
「會不會太整齊啦?」她好奇地看著四周。「不,應該說,會不會太少擺設啦?」
「我奉行簡約主義。」
她望向露台,「咦」了一聲。
露台中放滿一盆盆盛開的菊花。
「你就是賣這些?」
「對。」
「規模不大嘛……」
「所以每朵的價錢相對調高。」
她嘖嘖。
「好,家訪完畢,我走啦!」
程哲一愕。
「我要回去煮晚飯,然後開始工作呀。」
程哲「嗯」了一聲。
她究竟在做甚麼工作,要晚上才開始?
但,別人不說,他不喜歡問。
「這個星期有同學聚舊會,你也來吧!」
「不想。」
「來嘛,陪我去嘛。有些人我也不太熟,會很不自在。而且你還會見到阿良!他常常提起你,說很掛念你呢。」
她在電話旁找到原子筆和記事簿,寫下時間地點。
「別爽約哦!」離開程哲住所前,她笑嘻嘻地吩咐。
「……」
想不到,她還是當他小孩子一樣。
未完待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