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豐城仵作

豐城仵作之人禍(四)

鄭峰馬上抄起單刀,經過一排又一排的病人,跑向客店的外堂,祈大夫跟在後面。外堂有幾十人站著,圍著中間一張木桌。坐了兩人,一老一小,都是商旅裝束。腳邊躺著一人,頸項軟垂,就是剛被殺的掌櫃。

「客店和醫館的人先退到內堂去。」鄭峰喝道,然後跟那兩人說:「在下豐城總捕頭鄭峰,請問尊駕高姓大名?可知道豐城是有王法的。」

頃刻之間,外堂只賸下四人加一具屍體。

兩人站起來抱拳,老者說:「久仰鄭總捕頭的大名。我們倆只是無名之輩,但來自何處鄭總捕頭應該會知道的。」兩人一起忖起左手衣袖,露出一個紅印,就像風中飄揚的旗幟。

「原來是京城赤旗會的人,怪不得出手如此狠辣。」

少年說:「我們只是來找人,不過犯我會者,雖遠必誅,對阻礙的人我們絕不留情。」

「你們要找的是誰?」

「趕流星。」

「恐,恐怕這裡沒有。」

「整座豐城的人都聚在這裡幾家客店,我們逐家去搜,必定找到,問題是要死多少人。」

鄭峰拔出單刀說:「你們太過目中無人吧。」少年走前兩步,左腿忽然前蹬,踢向鄭峰膝蓋。鄭峰迴刀砍他足踝,旨在迫退對方,豈知砍空後右手卻落進對方掌裡。少年順藤摸瓜,擒住鄭峰的手腕一壓。鄭峰若不鬆手,手腕必斷。

黑影一閃,少年及時低頭避開。鄭峰已解開腕鎖,順勢踢中少年的左腿,猶如踢中大石般的痛徹心肺,總算迫退了少年。

黑物回到鄭峰的左手,原來是條繫著小鐵球的鍊子。老者一見此兵器,立即喜形於色。

鄭峰拋去單刀,揚腕擊出鍊子。少年側頭閃避,待鍊子勢老時伸手去抓,這一抓早就封掉鍊子的所有路線。豈知鍊子如蛇,一縮一放,飛向少年的太陽穴。少年仰腰,鍊子擦過鼻尖,稍遲半分就有粉碎鼻子之憂。

少年向後翻騰,再次避開鍊子。他站直後,架式稍變,衣袖微微鼓吹。一起手,「霍」一聲,鄭峰腰間的束帶被卻拳風帶起。少年又是一拳,出手極短,然而力道之強不弱於急行馬車。鄭峰急忙側身閃避,這拳陷入了木柱,整家客店震了幾下。

鄭峰只覺左背微濕,剛包紮好的傷口又破了。他手腕一揚,鍊子甩出去,似是擊向少年的小腹,在最後一刻直奔咽喉。少年退了半步,左手凌空一切,店堂響起如同撕開厚紙的聲音。小鐵球掉在地上。鄭峰握著半截鐵鍊,嘴角帶笑,胸腹間氣血翻湧。這一下交鋒已分出高下。

少年正要上前,忽然扑通一聲跪在地上,嘔吐大作。老者忙上前察看,也是腳下一軟,滑倒後四肢不停使喚。他既驚慌又詫異,不知道什麼時候著了鄭峰的道兒,只好指著他說:「趕流星當年俠名佈天下,今天竟是下毒的宵小之輩。」鄭峰自己也是驚異萬分,一時忘了爭辯。

「趕流星當然不會下毒害人。若論養毒的功夫,你也算是箇中高手。」祈大夫說。老者見他青衫方巾,打扮尋常不過,只好問:「閣下何方神聖,竟敢壞我會大事?」少年這時大喝一聲,用盡身上賸餘的力氣直撲,十指如勾,馬上就要抓進祈大夫的胸膛。祈大夫右手一帶,少年從旁飛出,跌在地上,暈死過去。

「在下是豐城仵作。」

「區區一個仵作,居然能看穿我借屍煉毒。況且你要如何怎麼下毒的?」

「我怎麼下毒,就不便告訴你們啦。老實說,你那玩意兒最厲害不過是無色無味,而且對身有上乘武功的人作用不大。」

老者心想自己行走江湖數十年,竟然栽在區區一個仵作。他只覺四肢的酸麻,如潮水般湧向軀幹,到達心田就是他喪命之時。

「請問高姓大名,我向閻羅王報到之時,總得有個說法。」

「在下姓祈。」

「姓祈……」老者說:「閣下是萬毒,萬毒,我會找你找了十……」他話還未說完,頭顱已垂下來,再沒有抬起來。

祈大夫轉頭去看少年,石板地上只賸下一灘鮮血,人自然是逃了。

兩人把老者的屍體放在木頭車,推出豐城,往山上的義莊走,一路無話。

祈大夫將屍體放進義莊,雙手合十拜了三下,轉頭說:「回去吧。」

鄭峰說:「剛才他說您是萬毒……是真的嗎?」

「我隱姓埋名已久,不過,趕流星,果然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。」

豐城仵作之人禍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