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賢收到了展覽方的電郵,叫他們儘快提交曲目,以便作版權備案。手上新鮮出爐的三份曲譜,一份流行曲、兩份古典音樂,還有一份巫垠在埋頭苦幹的後備。都是四聲部的。本來想打電話給巫垠確認的, 不過施賢在按下通話鍵前又打消了念頭。又,準備按沈國熙的號碼,但即使沈國熙有人選,十之八九不會合適。
施賢嘆口氣,平心靜氣拿出樂譜。她拿出提琴粗略拉一下,在譜上標出重點的弓法和指法後,再一次試拉。於是者反覆做了幾次,七七八八。她打開了節拍器,稍爲認真地把曲子完整地拉一遍,再次審視不對勁的地方。把不清晰地方弄清楚以後,施賢便安心練習。
練習對施賢來說不是什麼一回事。畢竟由三、四歲開始,她便每天接觸音樂,儘管是後天培訓,因爲開始的時間早,說成是天生的音樂人亦不爲過。音樂,絕對是靠天份。沒有天份的,口上說什麼興趣,什麼努力都是徒然的。練習是爲了令天份得以發揮。然而沒有天份,練習是發揮「什麼」呢?她在班上就曾經看見不少例子。家長當音樂是上等人的象徵。精英學校中,不懂得一兩樣樂器怎麼見人。唱歌?太樸素了吧?二胡?土氣了一點。吹喇叭?不夠文雅。在女子學校,鋼琴、小提琴、長笛是三大受歡迎的樂器。特別一點,會選豎琴,中樂的主要選箏、揚琴。初學的人多,能繼續到最後的少得可憐。
施賢最先學的是小提琴,不久轉學鋼琴。長笛跟同學借過來玩,亦懂皮毛。鋼琴順利考過了八級試。家裏想她繼續重拾小提琴,她不願意,但知道在家裏「反抗」是不容許的。爲此家裏嚴厲地說了幾次,逼得緊了,她賭氣指着客廳旁邊一角的大提琴,說要學大提琴。爸爸聽到後非常高興,因爲那琴子就是他的。「好!有志氣,由乃父之風。」他以爲女兒願意跟隨他的步伐,誰知只是女兒暗地裡反抗家裡的小動作。這樣子,第二種施賢投身進去的樂器就是大提琴。每天的練習還是一如既往,不過是由鋼琴換成了大提琴。
她對練習毫無感情,但不討厭,只是一種日常習慣,和洗臉刷牙一樣。有人喜歡洗臉刷牙嗎?或許沈國熙是個特例。她看過沈國熙練習,每有一寸長進,克服難拉的地方,他都會露出潔白的牙齒,然後愈戰愈勇。施賢從來沒有在身邊的同學中見過這種笑容。她想,或者因爲她從來未遇過真正的困難吧,最起碼在她觸及的領域上。
練習過後,她無忘記把資料傳給展覽方。即使暑假她還有很多功夫要做呢,安排舊同學聚會、準備上暑期工、籌備表演;對了,還有找「第四人」。
正好,沈國熙打電話過來。
「施賢,關於第四個人,你有沒有什麼頭緒?」施賢苦笑,果然,即使問沈國熙,他也是沒轍呢。施賢答:「暫時未有啊。」沈國熙說:「我還以爲已經有人選。萬一未找到的話。」施賢說:「我猜巫垠備用的曲是三重奏的吧。」沈國熙說:「不是,他想試其他形式。啊!我想起,今天早上宿舍面試,有個人面試時拉小提琴。拉得不錯,挺利落的。要不我去問問他?」施賢說:「這個人其實很難找。琴藝要中上,亦要能夠隨機應變。有恆心。最重要這人也要能跟我們的『隊長』合得來。他本身必須跟 Music Club無關,當然管弦樂團的人也不會理睬我們。」沈國熙問:「音樂系的呢?」施賢說:「暫時也想不到人。」沈國熙嘆道:「真不是隨便能找到的。」施賢說:「這樣吧,你找那個人的名字和學系給我。好嗎?另外,你懂得寫網站嗎?我有事拜託你呢。」沈國熙說:「無問題,是暑期電腦班的習作吧。」施賢說:「我等會兒把資料電郵給你,你儘快幫我造好啊。」
施賢掛了電話,自言自語道:「要做的事真的接踵而來。」
未完待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