肆。學校
沈青覺得這一層有點奇怪,第一層義莊裏有活屍,第二層病院有很多病人,第三層卻全是空蕩蕩的教室,整齊擺放的桌椅,乾淨的黑板,感覺不到有任何古怪。
一行五人在走廊上走,許婷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,踏著喀啦喀啦的聲音走最前面,鄭雅四處張望,生怕哪處又會跑出個活屍來,林淡靜靜地走著,不時回頭看看沈青和余默,沈青和余默兩人並肩而行,走在隊伍最後。
「那時候,為甚麼你會拉住鄭雅?」
「嗯?」
「如果沒有我出現,你們兩個都會掉下去的。」
「或許,但我拉住她時並沒有想太多……可是如果是我掉下去的話,我也希望有人拉住我的。」
「但事實上掉下去並的不是你,不是嗎?」余默挑起眉毛,眼鏡後銳利的眼光盯著沈青道「難道你不怕死嗎?」
「嗯……」沈青不禁停住了腳步。她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。她也怕死,但當時她並沒有時間考慮,手已經拉住了鄭雅。既然明明是拉住了,她覺得放手由著她掉下去太過分了。
「余默,你之前是一個人闖過來的嗎?」沈青轉換話題。「在一樓沒有遇到活屍嗎?」
「我見到的只是一個惶恐的女孩。」
「但她確實在我眼前化成怪物……」
「那你心裡認為她應該是甚麼模樣?紅顏彈指老,剎那芳華。容貌不過是映在眼中的景象。等你的時日過去,也有成了那模樣的一天。」余默半晌不作聲,最後只淡然地留下這句話陪伴低頭思考的沈青。
一聲尖叫打破了沈青的沉思,鄭雅好奇打開了一間教室的門,正指著裡面尖叫。
教室裡也是一樣的擺設,桌椅放得整整齊齊,每張桌上還擺放了翻開了課本,只是通通都是白紙,空白一片。鄭雅正指著的,是課室裡黑壓壓一片的人影。走廊幽暗的光線從鄭雅打開的門裡照進去,光線照射到的地方,出現了學生的影子,有的站著,有的坐著。
「糟了。」林淡轉頭拉鄭雅離開門邊,一把推向許婷,自己回頭衝沈青和余默大喊。「快跑!」
余默拉起沈青的手向前跑去,沈青甚至還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,就已經被余默拉著拐過了走廊轉角,超越了吃力地跑著的許婷和鄭雅。沈青聽到背後傳來撞到桌椅的乒乓聲響,回頭只見一大片黑影追著他們而至,所到之處,地板、牆壁、天花,全部被黑暗吞噬。而林淡,正在黑影前奮力地跑著,只差一點便會被黑影追上。沈青一邊被余默拉住跑,一邊回頭對上了林淡的目光,看著他熾熱的眼神一點一點地冷下去,然後,整個人倒下了。
「林淡!」沈青拉住余默停下,想要跑回去,但余默一把拉過她,把她和鄭雅、許婷推進了一邊的房間,關上門。
沈青在黑暗的房間裡摸到了開關,打開了燈,這個房間竟然是學校裡最可怕的地方,女洗手間。冰冷的燈光打在白色的瓷磚上,顯得整個房間無比寒冷。廁格不時傳來幽幽的歌聲,她們辨別不出歌詞,只覺得空氣越來越冷,歌詞也越來越清晰。
「Ring……a……ses……」
「A……of……」
「Ashes……We…………」
沈青、鄭雅和許婷三人退到角落,不知道余默和林淡的情況,她們不敢走出去走廊,但是留在這裡恐怕也不安全。沈青把手伸入口袋,摸到口袋裡有個小小的十字架,她拿出來緊緊握著,雖然不知道此時祈禱會不會有用,但當她緊握著十字架時,心裡浮現的卻是林淡最後的眼神。
「Ring-a-ring-a-roses,」
「A pocket full of posies,」
「Ashes! Ashes!」
「We all fall down…」
最後一句歌詞唱完後,廁格裏慢慢走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,微微側著頭看著她們,頭髮間露出血紅色的眼睛,皮膚像浸了水一樣是微微發脹的慘白,頭髮濕淋淋地披散在雙肩。
沈青拿著十字架發抖,心想這次恐怕要打boss了。她硬著頭皮向著那女子揮舞十字架,鄭雅見狀也拿出自己的十字架一起揮,兩邊一時僵持住了,誰也不敢動。突然,那女子撲向沒有拿著十字架的許婷,兩人一時滾在地上。許婷不斷尖叫,想把那女子推開,但那女子死死扯著許婷的頭髮不放,她的頭髮也纏著許婷的四肢,任鄭雅和沈青過去如何用力拉也無用。
突然,門被暴力地踢開,余默扶著林淡站在門口。林淡臉色慘白,右手無力地垂著,靠在余默身上虛弱地站著。看到四人在地上扭打的情形,林淡不禁笑了出來,緊接著咳嗽了幾下,而余默的神情依然平淡,彷彿見慣了這種情狀。沈青和鄭雅見到兩人平安無事,一時忘記了手裡的許婷和那女子,跑向他們兩人。許婷掙扎著爬向他們,但頭髮仍然被那女子揪著,動彈不得。
余默將林淡交給沈青和鄭雅後,指了指門外出現的樓梯,說道:「你們帶著林淡先走吧。」
「可是許婷她……」鄭雅有點猶豫,還是遲疑地開口了。
「快走吧,樓梯就在外面了。」余默輕鬆地說。「你難道想要全部都走不了嗎?」
許婷聽見余默的話,臉色一變,更激烈地掙扎了,大聲叫道:「你們不能丟下我!不可以!」說罷用鞋跟狠狠地踢那女子,並用力扯那女子的頭髮。許婷睜大了雙眼,她潑辣的氣勢毫不輸那女子,從那女子身上滴下的水融化了她原本精緻的妝容,頓時許婷的表情甚至比那女子更可怕。
「放手!」
大家被許婷的氣焰嚇了一跳,但那女子的確有一瞬間放開了許婷。許婷連忙跑向其他人,拉住了鄭雅便跑向門口。那女子見到許婷要跑,立刻再次撲上來,五人退出房間時,只有走最後的余默便被那女子的頭髮纏住了。
「余默!」
沈青和鄭雅立即轉身想要救余默,卻被許婷拉住。余默被頭髮纏得越來越緊,很快就淹沒在長髮之間,那女子緊盯著許婷,準備再次攻擊,許婷拉過沈青和鄭雅在自己身後,一邊跑入余默先前為他們開了的樓梯間。
樓梯間的門一關上,許婷便放開沈青和鄭雅,靠著牆大口地喘氣。
「這次真是驚險。」許婷鬆了一口氣。
鄭雅看著緊閉了的門,轉身一巴掌打在許婷臉上。
「許婷你怎麼可以丟下余默!」鄭雅氣憤地指著許婷,之前她在電梯裏遇險,就是余默救了她,現在丟下余默她感到很是愧疚。
「難道你想要全部都走不了嗎?」許婷只是冷冷地用之前余默的話堵住鄭雅。「而且,是他先提出要丟下我走的吧?換過來,丟下他又有何不可?」
「那你怎麼不自己去犧牲?我看那女人想要攻擊的是你!」鄭雅仍然咬著許婷不放。
「夠了。」林淡虛弱地說道。「許婷,余默沒有說過要丟下你,他能回頭救我也能留下救你,這次的確是你不厚道。」
「哼,在這樣的世界裏,不踩著別人的命自己是無法生存的!我不厚道?鄭雅,張彥死的時候,你怎麼不出聲?你不也是踩著他的命上來的!」
沈青攙扶著林淡,只見他緊閉著眼睛,臉色越加蒼白,情況看起來不大好,便插嘴道:「好了,再吵也無補於事。別白費了余默的犧牲。」
沈青的覺得很沉重,她眼睜睜看著余默犧牲,心裏並不好受,畢竟余默救了她和鄭雅,也救了林淡,她覺得虧欠了余默,也不禁想起之前余默問她的問題。
她不怕死嗎?她怕,很怕,但是她準備好了要犧牲別人才能活嗎?
不,她做不到。
「繼續走吧。誰也別想要再丟下誰,我們一起走出去。」
未完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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