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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縛靈

地縛靈(三)

一周之後,家輝請同事上來新居。除了智叔身體抱恙外,全部人都來了。鄧經理更贈送兩瓶威士忌給家輝和阿敏。

家輝在廳裡張羅到會,而阿敏則為同事倒酒。大家的酒意都有七八分,洗手間忽然傳出一聲女性的驚叫。

阿敏衝進去,不久就陪伴同事出來,叫:「輝,你去洗手間看一下,放廁紙的地方有些奇怪。」

家輝推門,光潔的洗手間映入眼內。為了今天的聚會,家輝把每個角落都抹遍了。廁紙卷是昨天換的。他輕輕一拉,一團紅物丟在地上,四散開來。家輝把喊聲壓回肚裡去,用廁紙在手掌包了兩三重,啪啪啪啪,拍死嫣紅色、像短蚯蚓的蟲子。之後把那紅紅橙橙的廁紙掉進馬桶沖走。

家輝離開時,鄧經理就在門口。

「輝仔,沒事吧?」

「還好,只是些蟲子而已。」

「女孩子大驚小怪。」

家輝回到客廳,捎走了鄧經理放在茶几的手機。他走到廚房,鍵入鄧經理的生日解開手機的鎖,就打開通話紀錄。最近的來電致電都是些客戶或者同事的號碼,唯獨有一個是數字,撥出的日期就是春叔死前的一天。

他隨意把手機放在大門旁的鞋櫃上。阿敏正從一個大瓦煲勺出一碗碗湯。一個同事問是阿敏還是家輝那麼厲害,連煮湯也會。

「是春嫂。」阿敏說。

「你們跟她還有來往嗎?」

「阿輝有。」

「只是每周上去探望一下,春叔過世以後,她十分寂寞。」

「你只是想喝她的湯水而已啦。敏,是學煮湯的時候啦……」同事突然噤聲,鄧經理用手巾抹著雙手出來。

當晚,阿敏突然坐直身子,打開枱燈,驚叫起來。家輝本來睡得正沉,一下子就都完全醒過來。

只見床上、被上、枕頭上,都爬滿了嫣紅色的小蟲。

翌日,家輝召了滅蟲公司來。阿敏在客廳睡了一晚,一大清早,拿了牙刷和常用的馬克杯,就回去父母家。她說怕蟲傳到家裡去,不敢帶衣服,家輝就給了她幾千塊買新衣。

滅蟲公司派了兩人來,一老一小,兩人合力搬開床,灑了一陣殺蟲水。家輝雖然隔著面罩,依然嗅到刺鼻的味道,紅色小蟲一碰到殺蟲水就掙扎蠕動。一小時後,老工人將窗戶打開,讓殺蟲水揮發,年少工人把蟲屍掃進一個黑色大膠袋。

老工人將家輝拉到一旁,說:「我滅蟲滅了四十多年,從沒有見過……」

「師傅!」年少工人的聲音在房中響起。

家輝和老工人跑進房間,見本來粉紅色的牆紙都爬滿了紅蟲,就像出疹的嬰孩皮膚。

「可以撕下牆紙嗎?」

家輝在電話亭拿著手機,手機畫面顯示一組號碼,就是兩天前在鄧經理手機取得的。電話的按紐按下去很有實在感。響三下就通了。

「誰?」

家輝回答地產公司的名稱。

「地址。」

家輝回答一棟唐樓某室,對方就掛線了。他用手機致電給公司,接的是智叔。家輝要告假一周。

「跟阿敏吵架了?」

「算是吧。」

「怪不得阿敏的臉黑成這樣。兩口子,床頭打架床尾和。不用冷戰一周吧。」

「這次跟她沒甚麼關係。」

家輝掛線後,一個人來到一棟唐樓,用懷中的鎖匙打開其中一家的大門。客廳只有一張飯桌。他把背包放在飯桌,取出半打罐裝咖啡。家輝把一根香煙咬在口中,旋又放回煙包。每次抽煙,身上的痕癢就重幾分。

在洗手間,家輝拆下雙手的繃帶,手背上的紅腫依舊是五毛錢般大小,有些還灌了濃。他包上新繃帶,打開一罐咖啡,打開時室內竟然有回音。

骨都骨都地喝了半罐,家輝隨意坐在牆邊。

差不多五點的時候,家輝在背包拿了個即食麵,才發覺沒有鍋子煮麵。他捏碎即食麵,打開包裝,把味粉曬在麵裡,再搖晃。他吃了兩三口沾滿味粉的麵碎,聽到門外走廊傳來的聲響。是膠底鞋擦著石地的聲音。

家輝在防盜鏡中看見對面單位門前站了個頭戴鴨舌帽的瘦子。他開門衝出,打算把對方壓到牆上,豈知鼻子已吃了一拳。眼淚流下,半閉著眼抱著對方的瘦腰,兩人一起滾在地上。家輝聽到金屬跌在地上的聲音。

對方很快就翻過身來,家輝看見一張滿佈暗瘡的臉。儘管他表明自己任職於地產公司,瘦子還是在他臉上打了三拳,還一掌掃走他的工作證。

「呃!甚麼東西!」瘦子揮著雙手,就像碰到不潔之物。

家輝趁機奮力推開對方,自己氣吁吁地爬起身,瞥見雙手的繃帶鬆了,好幾條紅蟲在手上緩緩爬動。瘦子好像身上著火般雙手在身上亂拍。家輝把他推到牆上,手臂架在脖子。他咬住繃帶的一邊,扯掉了大半,爬滿紅蟲的手臂跟瘦子的喉嚨杷相接。瘦子大力掙扎,但推不開家輝超過七十五公斤的身軀

「你之前見過這些傢伙?」瘦子偏著頭,嘴成一線。

未完待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