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講我聽.我寫你看

電音四重奏

The Viola (I)

沈國熙自小喜歡音樂,小學的時候最愛音樂堂,課外活動是合唱團,班際表演是牧童笛,在家有時玩口琴。小學五六年級,學校積極推行多元教育,「專門的」興趣班蔚然成風,每個學生都要參加一個興趣班。這些興趣小組都由校外導師負責,「專業」是一回事,「費用」是另一回事。幸好學校拿了政府一筆錢,讓家境較拮据的學生都能申請津貼。要不然,以沈國熙一家五口的家庭,絕不能負擔得來。可想而知沈國熙當日是多麼的興奮,興奮得拿到津貼便馬上都琴行買琴。他把架上的琴都拿起來,端詳着。看見一把棗紅色的,非常搶眼。「老闆,我要這琴。」大叫一聲,幾張鈔票變換來一把琴、一支弓,對了,還有一盒外面寫了不知法文還是德文的松香——老闆說一定要買的——都放進了黑色的皮製盒子。第一天上堂,導師替他調音時,才發現沈國熙買的是中提琴。沈國熙暈了一下子,導師只好將錯就錯,給他編到中提琴班。中提琴是什麼?是大一點的小提琴嗎?那時候根本不知道兩者的分別,便糊里糊塗拉起中提琴來。最吃力的是看着 像B也像13的中音譜號。小孩子適應力強,很快便 do -re-mi-so-so-mi-do,生日歌、快樂頌都能奏起來了。父母弟妹當然高興,三不五時要沈國熙表演。

到後來升中學,加入了樂團才慢慢摸通了自己的角色。這倒也不是件壞事,他不喜歡成為別人的焦點,親戚朋友問起,他說中提琴。人家想了想,也摸不清是什麼。他的媽只是笑著:「沈國熙身形大,拿不下小提琴。」於是只好微笑和應。有天,媽媽問起:「阿哥,你為什麼不玩大提琴?」她一定是看了電視上馬姓大提琴手表演,以為一級比一級厲害,沈國熙失笑。他不想多解釋提琴家族中還有一個低音大提琴,要不然定花上半天,於是說大提琴是大人玩的。

中學,每個人都加入了不同的學會。坐在旁邊的同學問:「沈國熙,你要入什麼學會?」這是家傳統中學,很多人都是從附屬小學升上來,成了小圈子,都是愛好運動的活躍分子。沈國熙算是「外校生」,自然成了另一個生態,對比之下這一羣較爲喜愛恬靜的活動,棋藝、科學、美術、音樂等。沈國熙說:「我,不知道啊!可能是科學學會吧,聽說可以看老鼠解剖。」

「Students from the third row please come forward。」漂亮的音樂老師打斷了他們。「我彈一段,你們跟着唱。」沈國熙早就聽說音樂老師要挑人入合唱團,每週都要練習兩次,絕不輕鬆。所以沈國熙故意唱得走調。下課前,音樂老師點名,叫學生留下。「以下的同學,你們已經被揀選入合唱團。」大家的手裏都捏一把汗。來到名單最後,「沈國熙。」什麼?沈國熙心裏驚訝得叫了出來,音樂老師像是聽見了的。她說:「真走調和假走調,很容易就分得出來。」事敗,也無法子。沈國熙慌張地說:「老師,我不想入合唱團。」老師問:「爲什麼?你音感不錯的。」沈國熙說:「我不喜歡唱歌,我喜歡拉琴。」老師感到興趣,問:「你拉小提琴?」沈國熙應道:「我拉中提琴。」老師認真地問:「再問一次,拉中提琴和唱歌,你選哪樣?」沈國熙答:「拉琴。」老師笑了:「好,那麼你不用參加合唱團了,你就參加弦樂團吧。逢星期一、三、五放學練習。」沈國熙事後想,似乎中計了。

於是沈國熙就這樣「被訛了」入弦樂團。弦樂團人數不多,都是低年級學生爲主,大概是作爲管弦樂團的「搖籃」。樂團由幾個高年級生帶着,雖然練習時間多,但老師多數在合唱團和管弦樂團之間忙,不太理會弦樂團,所以也算輕鬆。練習大多很順利,皆因團員的能力都很高,甚至沈國熙想可能自己是最愚鈍的一個了。不過,在合奏之中,中提琴不需要過於突出的表現,只要能忠實地演奏就已經是完成他的任務。這方面,沈國熙有絕對的信心。

未完待續